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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鬼屋(上)

第四章 鬼屋(上)

“不,不要!”

青怒吼着,向可儿冲去。可儿此刻被一群迷雾包围着,她深陷其中,不停地想要挣脱出来,但只是徒劳。青扑向迷雾,却扑了个空。转眼间,迷雾又出现在了另一个方位,青又毫不犹豫地扑上去…

突然从地下伸出了几只黑色迷雾幻化的触手,它们迅速缠上了青的身体,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可儿被迷雾吞噬,没有任何办法。

“可儿!可儿!可儿!!!”

可儿!眼前突然变得清晰,但同时巨大的光亮也将青刺的睁不开眼。青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,将自己重重地压在床上。

但对可儿的执念使得他无法再度睡去。他强迫自己睁开了双眼,来面对眼前的天堂或者地狱。

当他看到那熟悉的木质天花板时,不得不说心里长舒了一口气。

原来刚才只是在做梦。青挪动着身子想要翻个身,却依旧感到生疼,好像身体上的每一块肉都被搅碎了一样。木门被推开,青闻到了饭的清香。

“青!青!你醒过来了吗?青!”妈妈急促地声音传来,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青突然有点想哭。

但他默默将眼泪憋着,不让它决堤而出,以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:“呃…”

“怎么了?身体很痛吗?”妈妈关切地问道。

“对…浑身都好疼…动不了的疼…”

“那就先别动,躺在床上好好休息。”妈妈说着说着,有点喜极而泣的感觉,不自觉地抽泣了一下,“太好了,终于醒过来了…”

“…我昏过去多长时间了?”

“你昏过去已经快十天了…我把店停了,这几天一直在照顾你…”妈妈说着说着又抽泣了一下,“醒过来就好,醒过来就好了…”

妈妈手臂挽住青的身体,轻轻抱了一下,青这才注意到头发凌乱不堪的母亲,这几天是在怎样的煎熬中度过的,整个人看上去都老了好几岁。

“没事的,妈妈我没事了…”

“嗯…嗯…”

“对了,可儿呢?”青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。

母亲突然停止了抽泣,她正眼看着青,哭红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愧疚。

“我,我不知道…”

“怎么了?”青的心里多了一丝恐慌感。可儿出事儿了。

“她…她失踪了。”

商人躺在自家的床上,手拂着额头。空洞的眼神,杂乱无章的头发,豆大的汗珠在往下掉,浸湿了床单。

天气越来越炎热,太阳像火烤般炽热,人们都换上了短衣,酒馆白天生意越来越不好,虽然白天本来就没什么生意

据那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周了,季节从春季正式迈入了夏季。商人却没有变化,衣服都还是那天的衣服,事实上,自那件事发生以后,他连门都没出过。时间在他身上仿佛停止了。但青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,能骗的只有自己。

或许能骗到的,还有我吧。青想。

青和母亲推开可儿家的门,眼前的陈列就如那晚一模一样。那天晚上留给青的印象太深,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了。只是所有的东西上,都蒙上了灰蒙蒙的一层尘埃。

就好像是时间跟他们变了个魔术,只要能将这些灰尘擦去,可儿就又能重新回到他们面前。

青摸了一下,一层厚厚的灰尘沾上了手指尖。

“商人先生,我带着青看您来了。”母亲敲了敲卧室的门。“商人先生?”

没有回答。青和母亲静默了一会儿。母亲推开了门。

一股难闻的臭味飘荡在空气中,屋里的陈设依旧光鲜亮丽,但也掩盖不住其下一种毫无生气的感觉。整间屋子都好像因为失去了可儿而失去了灵魂。

青暂时已经康复了,据村里的医生讲,青其实没有什么大碍,只是昏迷了这么久,太过虚弱而已。倒没对身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。

母亲坐到了床边。商人穿着脏兮兮的衣服,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没动,空洞的眼神依旧紧盯着天花板。

“都是我的错…”商人可能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,开始喃喃自语。

“不,叔叔你没做错什么…”

“不…你不懂…”

青默不作声。母亲转头对他作了一个“嘘”的手势。

母亲开始跟商人寒暄。青低着头,泪水渐渐模糊了他的眼眶。

其实青已经有所打算了,因为他躺在床上那几天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。那是一天中午,母亲给青送饭的时候。

“妈妈,那是个什么东西啊?”

“什么什么东西?”

“就是那个啊,从天上掉下来那个。”

“天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掉东西下来呢?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?”

青听到这句话后一脸惊愕,差点没把刚喝下的汤给吐出来。

“…那我是怎么…?”

“我怎么知道,这要问你自己啊…”母亲一脸不解,随后关切地问道:“青,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妈妈讲,不要在心里憋着,好不好?”

“…”

整个村子都没有发现那个从空中掉下来的东西吗?怎么可能?动静那么大,就算是瞎子也知道肯定哪里出事了吧。结果跟我说不知道…?

青感到有点害怕,冷不丁打了个寒颤。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卷进了一个奇怪的怪圈里,怎么挣扎也出不来了。

但是他必须挣扎,不仅是为了自己,也是为了可儿。

在医生准许可以下床后,青曾到那个地方去了很多次。那晚祭典的热闹还历历在目,青还记着那个身着素雅白色长裙的可儿,还记着那个可儿时时刻刻都戴着的帽子,还记得她对他说,我跟着你走了很久。

他每次都会在那里待到晚上,夕阳余晖洒下来的时候,凭借记忆判断那东西下落的位置。

他坚信这件事与可儿的失踪脱不开干系。他要去找到可儿。但他没有跟任何人谈起这件事,连母亲也没有。他知道周围的人是不会相信他的,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因为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,而幻想出来的。

其实青很害怕。他害怕自己遭到周围人的反对,害怕决心并不坚定的自己在遭到反对后也停止了“幻想”。

那样的话,可儿可能真的就再也回不来了。

所以他不敢告诉任何人,所以他选择独自承受这一切。

天很蓝,云很白,风很轻,而少年在失去少女后,决定去拯救她。

从可儿家出来之后,青一直默不作声。母亲叹了口气,说道:“商人先生的命也挺苦的啊,整天在外漂泊不说,就连领养的女儿也…”

青默默黯然,原来可儿也是被领养的啊,可能也有这个原因,他们俩这么合得来。

都是被抛弃过的孩子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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